【我的一家人之迁徙】第三十九章

文/暮雨途归

　　虽说只是一墙一隔，但是父亲却从白瘸子和多会的紧张表情中隐隐感觉到了点不安，对于成玉，父亲一直有些担忧，老婆去世多年辛苦将自己的几个孩子养大，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了媳妇，这成玉没有了也乐在为自己的儿子寻得了一个好媳妇，没有事了逢人就夸，这夸一是高兴，自己家的儿女长大了，成家了，香火有人延续了，同时也是在向人炫耀自己的能力，但是这种日子只是持续了不到一年，就陆续发生了这些事，也真是让成玉为难的了，尤其是这次，尽管事发时，只是多会、占武与白瘸子还有父亲知道，但是这事却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夜发酵，似乎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你成玉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儿媳妇的主意也敢打，不光打了，你还干了为人不齿的事。自从成玉被儿子打了以后，这成玉也果真老实了许多，以前就说再忙，成玉也会在队上晃上一圈，就连大集体时那么苦累的日子也不例外。
　　在庙外边，父亲看到了几日不见的成玉，手里拿了木鱼，敲敲打打，脸色憔悴，着了一身佛衣，而他的旁边跪了许多烧香许愿的，虔诚的香客上完香后，就会选了空地，依次跪下，听后成玉的安排，叩头许愿。
　　“老哥，你看成玉这是要干嘛啊？”占武一脸怯怯的样子，看看父亲又看看成玉，他希望能在父亲的口中寻找到答案，他知道在这个队上父亲可能是成玉心目中唯一敬佩的人，同时父亲也是多少见过世面的人。
　　“就是啊，这个老家伙，他这是不是要当和尚哩？”一旁的白瘸子追问着，两样的好奇心让白瘸子急于想知晓成玉的做法究竟是为何。
　　“我看像，你睢他那表情，还有那个动作，分明就是一副出家人的装束与打扮！”占文也不失时机地插入一句。
　　对于三个人的问话，父亲也不是没有想过，成玉这究竟是要做什么？成玉这把年龄，按理正是人生最为成熟和稳重的时期，就算家里发生了那种事，又算得了什么？在农村，儿子犯浑打老子，儿媳妇头脑发热与婆婆争争吵吵的事太多了，不说这种事每天有，至少隔三岔五就会遇见听到，但毕竟是自家丑事，打了就打了，闹也就闹了，时间一长也就过去了，谁让时间就是个治愈创伤的良医呢，但这成玉高身打扮，究竟要做什么？
　　“老哥！你在想什么？问你话呢！”占武探着脑袋，名够着脖子希望能从父亲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这下可能真的要出事了，这个成玉，他怎么能这样呢？”父亲摇着头叹息着。
　　“你是说！你是说成玉他？”白瘸子用手捂了嘴，惊恐地张大了双眼。
　　“我们过去问问吧！”
　　好不容易见烧香叩头的香客少了，成玉也放下了手中的木鱼，去收拾地下散落的香表灰烬，完全没有去理会眼前的父亲与占武他们。
　　父亲示意占武与白瘸子不要说话，慢慢走了过去，接了成玉手中的扫帚，这成玉仿佛仍是没有发现父亲的存在，“成玉，你这又是何苦呢？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这么做不是惹别人笑话，你让几个孩子怎么活人，你以为这样就了事了？”
　　成玉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湖水，“世事皆有定数，不可勉强，老三你回去吧，我心意已定！”。
　　“心意已定？守了这一间破庙，孤灯黄卷，有家不归，让世人为你歌功颂德，还是让别人骂你家几个子女不孝？”
　　“就是成玉，我老哥说的没有错，事已经发生了，嘴张在别人身上，我们又何苦涛在别人的是非中！”占文虽说平时不怎么喜欢成玉这种人，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阵酸楚。
　　“是啊，成玉你这才多大事，要是生了像我这样一个傻儿子，你想让他打你，他还不知道怎么下手呢，更别说骂了，我有时真想，我家强强要是能开口骂我，骂我是什么都行，那至少让我觉得这孩子还聪明着，不会在我与他妈百年后落魄，让人欺负！”不知何时，多会已经烧完了香，带了强强找到了成玉与父亲。
　　多会的一番话，让在场的几个人无不心酸，却不知道如何劝说，大家只道是他说给成玉的劝慰话，也不去接话，只是怕引起多会更大的伤害。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你们的想法我也知道，只是我已经定了决心，跟了空了师傅进佛门，洗去我对孩子他娘的罪恶，也还我一个心愿，老三你带上他们几个人离开吧！”成玉挥了挥手，意欲送客。
　　说起这空了，父亲多少还是有些印象。
　　三年前，队上来了一位大和尚，人们争创抢着一睹尊容，父亲正好与母亲在地里干活，看到别人放下地里的活，纷纷离开，就拦了一个人问，是怎么一回事，那人说是来了个高僧，大家去沾沾福气，父亲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放了手中的活，跟了人群去看大和尚。
　　在知青房前，早已围了好几圈人，父亲踮了脚尖，好不容易才看到里面。一个破木头车上坐着一位身着红色袈裟，飘着白胡须的老和尚，旁边站着一位同样佛家装束的小和尚，他们说些什么父亲听不太清楚，只是最后的几句话父亲听清楚了，他们想借队上的小庙修行几天，这个小庙也就是成玉家前的小庙。当时成玉就在大和尚附近，一切听得仔细，而成玉又好些灵异性的东西，就这样成了大和尚在小庙暂住的支持者。
　　“成玉，你可别伺候上空了师傅几天也当了和尚！”站在里面的玉红见成玉一脸兴奋地应下了大和尚的请求，故意调侃道。
　　“我佛普渡众生，若是有缘人，不渡也是佛门中人！”大和尚听玉红一说，张了口微笑着说与众人。
　　“那你说我们队上这个老家伙成玉能不能成和尚？”人群中有人扯了嗓子对大和尚说道。
　　“佛中人，自晓人间事，尘缘即了，人人皆可为佛！”大和尚依然满脸笑容。
　　“那就是说这成玉可能成和尚了！”一旁的桂琴听了大和尚的话笑得前俯后仰。
　　“你可桂琴，等我当了和尚，就渡了你的欲念，如何？哈哈……”成玉喜欢与眼前的桂琴逗上几句，这也是他自自己婆姨死后唯一感兴趣，也愿意去逗上几句的女人。
　　“就你？呸！也想渡我？先渡了你自己再说！”桂琴一口唾沫差点啐在成玉的脸上。
　　“人家是想渡你成佛呢，你个女人不懂吧！”沈学锋坏笑着。
　　“你若是被渡了，这世上不又多一个和尚！”罗老二媚笑着，趁众人不注意在桂琴的屁股上捏了一把，这桂琴也不做反抗，只是回以女子的深情。
　　“嘿，你们一群笨蛋，成玉这老家伙说的什么你们压根就没有听懂，他渡了桂琴干吗？渡了不就是一个尼姑，一个和尚，他娘的，这好事怎么全让你成玉给想了！”长腿子李淫笑着。
　　“阿弥托佛，你等不可拿俗事打诨我佛，阿弥托佛，罪过，罪过……”大和尚闭了眼，不停地在口中念叨着阿弥托佛。
　　也是在那时，父亲知道了大和尚本是山西五台山的高僧空了大师，云游全国，百衲人间苦乐，也正是成玉的那句话，让占武对成玉有了一点看法，他没有想到，这个老家伙会打自己婆娘的主意。
　　成平领了父亲等几个人，随了他来到了小庙后面的一间偏殿，这是一间仅能容纳一张单人小床，放下一个小火炉，摆设一张写字台的小屋子。细心的父亲进屋后就已经发现了成玉家的那床被子，还有床单以及枕头。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不必劝说我，我心意已经定了，就这样就很好，再说我与空了师傅的缘分还未了。”
　　“缘分？你个成玉还真是当自己是佛门弟子！”
　　“就是，你这上了庙上，以后谁陪我们喝酒！”多会伤感了，这个成玉从大集体时就喜欢没有事了，每日到队上与他喝上几杯，虽说不是什么好酒，但他们喜欢连湖农场出的高粱白，味道醇厚。成玉每次都会喝个微醉，背了手哼了小曲从他家走出，他也重复这好几年一向说的话，“慢点，慢点，老家伙，摔坏了谁陪我喝酒呢！”，而今成玉这一净身上庙，酒是不会喝了，估计以后就是到家里的可能性也小了。
　　“喝酒……喝酒……喽！”强强嘟嘟着小嘴，用手摇着多会的手。
　　“不好了，有孩子溺水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上香的人群立马像是炸了锅，女人们纷纷拉紧了自己手中的孩子，男人们也张望着，找了喊话的人，快速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