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晓琴：梅吉和她的上帝

盖姆旅馆里闷热、甜腻的空气使人发抖

梅吉脱光衣服躺到床上

等待她的丈夫卢克

之前

她还特意看了些该如何撩拨男人情欲的书

虽然

两年前的新婚之夜让她痛苦难耐

虽然    她明知道

她和卢克    彼此

从未相爱

小火车摇摇晃晃

通往盖姆旅馆的路途遥遥

是什么才能让梅吉鼓起

和魔鬼卢克打交道的勇气？

是拉尔夫

和她肚子里  刚刚两周的

拉尔夫的孩子

梅吉头发金黄

眼睛是清澈的银灰色

嘴唇甜蜜如玫瑰花瓣   那又怎样

卢克爱她1万4千英镑的陪嫁

爱他梦想中的那块西昆士兰牧场

爱他同割甘蔗的基友肖恩

但他   从没想过要给梅吉一个家

新婚第二天就送她去做女佣管家妇

还恬不知耻的把她的工资打到他的银行账户下

甚至

梅吉和他的女儿小朱丝婷出生时

他也不在身旁

电报送到他身边时   他甚至不耐烦去回复

梅吉生朱丝婷时

坐在她身边给她安慰和鼓励的

是   拉尔夫

是她10岁那年     从尘土飞扬的广场里把她抱起来的拉尔夫

是从她10岁开始   一直给她帮助、安静和勇气的

拉尔夫

是从她10岁开始  梅吉和他就彼此相爱的拉尔夫

是梅吉在经过16年漫长无望的等待后    26岁那年

在麦特劳克岛    最终得到的

拉尔夫

是的  拉尔夫爱她

他去麦特劳克岛只是     看望他的孩子-----梅吉

他从没有想过要做梅吉的情人

16年来

他左右着她  塑造着她

她是他灰色的玫瑰花  是他的创造物

他希望梅吉一直是个小姑娘    是他所珍重的那个孩子

可是啊

她已成年  花容月貌

备受卢克摧残却依然沉静、温柔、坚定

仿佛具备承担一切不幸的能力

最不幸的是    他还看到了梅吉的眼睛

装着一泓清水的眼睛

哦  上帝啊

梅吉的眼睛！

意志力瞬间冰消

拉尔夫为保持完美灵魂所做的长期斗争

男性情欲的长期压抑

这些

瞬间都休眠了

上帝对他    也不重要了

梅吉的手在他皮肤下  他的手在梅吉的皮肤上

麦特劳克岛

她是他的  他是她的

也并非第一次的肌肤相亲

9年前  他吻过17岁的梅吉

在德罗海达庄园

在他还是个默默无闻的神父、但马上要高升去做大主教的私人秘书之前

他一只胳膊夹着她的腰

另一只胳膊托着她的后脑勺  把她的脸举向她的脸

深怕他还没有来得及抱紧她  仔细看看她

她就会从他的身边消失

是的 拉尔夫爱梅吉

可他    更爱他的上帝、权利、和声望

玛丽.卡森的1300万英镑使得他壮志得酬

他要跻身上层

他不会脱离教职

他不会娶她

每年的8月份

德罗海达遍地玫瑰

可那天  花园里没有一朵开放的玫瑰

梅吉，她已经被拉尔夫抱负的鞋跟碾碎了

她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朵被碾碎的玫瑰

玫瑰的灰烬    灰烬的玫瑰

为梅吉   他高升后

三次回到德罗海达

第一次是她的父亲和哥哥罹难后

他一如既往的给她安慰、鼓励和勇气

吻她   紧紧拥抱她

却断然拒绝了

她请他只做一个普通人并娶她的请求

他第二次回来

梅吉已和卢克结婚两年并离开了德罗海达

婚前她执意把婚礼的规模压缩到最小

也没有写信给拉尔夫告知婚讯

更没有告诉他：

她嫁给卢克的唯一理由就是：

卢克和拉尔夫长得很像

她一看到卢克就会想起他！

拉尔夫第三次回来

是和梅吉、朱丝婷、载着戴恩遗体的飞机一起回来的

这个男人

主持戴恩的追思弥撒时   觉得爱自己的儿子戴恩胜过爱梅吉

然后

这漂亮但疲惫、痛苦的老人

最后一刻去见他挚爱的上帝时

他的头   是  倒在她的怀中

认识她43年来

他终于第一次忘掉了

理智和欲望、男人和教士角色之间的狂乱挣扎

他终于

永久的忘掉了   梅吉

如果不是戴恩客死他乡

如果不是梅吉搞不懂那些从澳大利亚到希腊繁琐的公事程序

如果不是拉尔夫说有重要会议无法离开罗马

她会告诉拉尔夫  戴恩也是他的儿子吗

是的  拉尔夫属于上帝

梅吉永远也得不到拉尔夫   但

26岁那年   在人间天堂麦特劳克岛

她得到了他的一部分-------戴恩

可是     梅吉！

鸟儿胸前带着荆棘  它只是唱着唱着

直到生命耗尽再也唱不出一个音符

26年来  她自己受折磨

也让拉尔夫受尽了折磨

她曾发誓不让他知道这个秘密

曾发誓不让他从自己身边把戴恩带走

所以她   在怀上戴恩刚刚两周的时候

就设法去盖姆旅馆取悦魔鬼卢克

以此假称戴恩是卢克的孩子  并

让拉尔夫也认为这是卢克的孩子

馥郁芬芳的玫瑰    蜜蜂翻飞的玫瑰

为什么拉尔夫和戴恩每次回来时

罗德海达的玫瑰花总是怒放盛开呢

上帝把他们都带走了

拉尔夫  还有戴恩

从拉尔夫那里得到戴恩时  梅吉26岁

失去戴恩时  他也是26岁

她从上帝那里偷来的  又都还回上帝那里去了

上帝创造了世界

创造了拉尔夫和戴恩

也同样创造了播种痛苦的权利

梅吉   你和你的上帝

你们真的无法     互生欢喜

储晓琴：九三学社社员，安徽省朗诵艺术学会会员，中学教师。幼读唐诗宋词，惯爱秋月春风。2004_2015年在省内各大报刊《新安晚报》《江淮晨报》《合肥晚报》发表小说、散文30余篇。其中《1989年的爱情》被选入2009年《读者》杂志。